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咫树爸爸弄不清我们究竟是什么状况,他用河南话叫咫树快点带着我们一起进屋,咫树让他爸爸先进去了,陪着我站在门口。我想跟上去,咫树连忙拉住我在我耳边说:“再等等,没准他走几步就害怕了,路上一盏路灯都没有。”
我紧张地注视着靳言,只见他真的头也不回地沿着马路一直往前走,我心里越来越慌张,生怕他牛脾气犯了拉都拉不回来,正准备上前追他呢,突然从村子口窜出来一条家养的狼狗,狂吠着扑向了靳言。
靳言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顿时撒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掉头往我们这边跑,咫树急得大喊:“别慌!别慌!别跑了!你再跑狗会咬你的!”
靳言此时哪里管得了那么多,狼狗一直追在他身后狂吠,他逃命似地朝我们奔来,好在距离不远,咫树一拍脑袋,连忙转身打开大门把我叫进去,我们一人守着一扇门,等着靳言冲进来然后迅速把门关上,把狼狗隔离在外。
就在我们关上大门之际,狼狗猛扑了过来,扯住了靳言的裤子!还好我和咫树配合默契,就在那剑拔弩张之际合上了大门把狼狗拒之门外!场面特别惊险,我们三个人都吓得面色发白!
“那是我们村长家的狼狗,每天拿肉喂大的,叫做大壮,可凶残了,几乎每一个来我们村的外乡人都被他追过,养着防贼的。前几年老有外乡人跑我们村里偷东西,后来有了大壮,基本就没有小偷敢来我们村了。”咫树气喘吁吁地说道。
“吓死老子了!”靳言一个劲地捶打着胸前,似乎真的受到了惊讶。
“你不是说杀人放火你都不怕么?怎么还怕一条狗?”我忍不住地打趣道,猛地发现他裤子居然硬生生被大壮扯掉了一块,露出了里面嫩绿色的底裤,场面格外滑稽,我一个没忍住,笑喷在原地。
“有那么好笑吗?在我的地盘我当然不怕,你也不看看现在在哪儿?”他愤愤地说道,以为我是嘲笑他胆小,丝毫没有发觉裤子已经被扯破。
我已经笑岔了气,咫树见我这样,狐疑地看了靳言一眼,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靳言这才发觉不对劲,低头左看右看,终于知道我们为什么大笑,顿时窘在原地,伸手捂住屁股,脸色一黑,沉着声唬道:“笑个屁啊你们!”
“哥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怯生生的、河南口音的童声。
我们才发现里屋的门口不知道何时站了一个扎着辫子、穿着脏兮兮还流着鼻涕的小女孩,她大概6岁左右的光景,脸红扑扑得像个苹果,手里拿着一只啃了半截的红薯,正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我们,见我们都回头看她,她顿时害怕地躲在了门后,但又忍不住好奇,从门缝里偷偷地窥视着我们。
“这是我妹妹红红。”咫树说完,大步走过去把妹妹从门口抱了出来,温柔地对她说:“红红,这是萧炎哥哥,这是如花姐姐,来,跟哥哥叫一声。”
我于是走过去笑着逗弄了红红一小会儿,靳言却酷酷地站在原地一言不发,手依然小心翼翼地捂着屁股,生怕那一小撮嫩绿色一不留神会溜出来丢人现眼。
靳言的模样惹得我再一次爆发性地笑喷,他狠狠瞪着我,一副恨不能把我活剥了的表情。可是不知道为何,我再也不怕他了。相反,他这副模样反而让我觉得可爱,觉得这才是他最真实的模样。
从前的他,总把自己伪装得过于冷漠过于高傲,给人距离感。如今没有了那些身份的包装,他反而变成了最真实的模样。
055 靳言,我能养得起你
咫树从自己的行李箱里翻出一条半新不旧的牛仔裤递给了靳言,靳言拿着牛仔裤进了房间,硬是在房间里憋了半个小时,他这才别别扭扭地穿了出来。此时,咫树的妈妈已经给我们做好了河南特色的捞面条。
这是我们有生之年第一次吃到捞面,不知道是因为饥饿过度还是捞面太过美味,总之我和靳言一会儿工夫都吃了整整两大盘,把咫树的父母逗得眉开眼笑。咫树的妈妈和爸爸一样淳朴,寡言少语,大多数时候都是憨厚地笑着,听着我们三个年轻人天南地北地乱侃。
我们就这样在咫树的家里寄宿了下来,不知不觉三天已经过去。没有,没有任何通讯设备,我们无法和任何人取得联系,我不知道此刻我们的家人是否会为我们担心,是否已经报警,是否会日夜思念我们,思乡的惆怅之感渐渐在心里堆积起来,因为不想让靳言看到,我躲在墙角悄悄哭了一回。
的确父亲从小对我的亲情比较淡薄,的确母亲常年生病卧床对我们缺少关心,的确妹妹经常凭着小聪明从小欺负我到大,可潘家小镇依然是生我养我的故乡,他们依然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
在这个土地荒芜成片、到处都是黄泥、树木凋零、荒草凄凄的中原小村庄里,我格外思念我的江南故乡,思念那条围绕潘家小镇涓涓流淌的潘家河,思念那一排排青砖绿瓦的排屋,思念那经年常绿的山坡与丘陵……
靳言也和我一样各种不适应,他常常望着家乡的方向愣愣地出神,似乎无数念头在脑海里盘旋。离家后的他,变得更深沉了一些。
一次说走就走的行动,让我们瞬间变成了离乡背井、一无所有的异乡人,这种突如其来的改变对我们心灵的冲击可谓极大。
尽管咫树一家对我们格外善待,但是村里人的奚落与指指点点让我们如坐针毡,大家对我们的到来有着种种揣测,有人甚至认为我是咫树从南方城里带来的媳妇,让我们百口莫辩。
咫树家农活粗重,从回家起他便每天陪着父母一起下地干活,我和靳言陪着他的妹妹红红在家嬉戏。红红还小,父母常年忙于田地之间根本无暇带她,导致她个性孤僻,不爱与人沟通,听不懂普通话,动不动便大哭,鼻涕常年挂在脸上。她每哇哇大哭一次,都令靳言烦躁不已。也难怪,他的生命里什么时候有过孩子的啼哭?
几天后,忍无可忍的靳言对我说:“如花,我们走吧,再多待一天我都会疯。”
“现在走,我们怎么和咫树交代?”我问道。
“你给他写封信,我给他留2000块钱,就当我们谢谢他们一家的好意。”他说。
“给他钱他不会要的,你见他要过咱们的钱吗?”
“所以我才说让你写信,我们把信和钱放桌上,然后先走,不然如果咫树知道了,肯定不让我们走,而且也肯定不会要我们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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