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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如此,如果她不日日点燃护腿之处的火炉,也不会对她造成伤害。只可惜,为了向皇后示威,向我示威,她夜夜点燃了檀香躺椅下的火炉,仙茅与银珠、石黄以及西域的菜籽相混,被火炉熏暖,通过空气吸入腹内,便有了烈性,一种使有孕之人胎不能保的烈性,就如麝香。
宫内人谈起前朝妃嫔之间的计算,说起谋害他人的子嗣,每每提及麝香,说这种东西或掺到胭脂里,或掺到香包里,便能不知不觉地使人堕胎,我总是在心内冷笑。如此显眼的东西,有谁不小心翼翼地提防?别说害人了,只怕未害之前,便露出了马脚。
宫内的人,个个家世显赫,哪一家不识得这东西?所以,用这种东西的人,便是最蠢愚的。
而那几日,我因风湿痛得彻夜难眠,想必有人将兰若轩的情景告知了她吧。她岂不是愈加得意,越发要皇上晚晚地陪着她,叫人把她栖霞殿的种种情形透露出来。所以,那几日我不用叫人外出打探,自有人把栖霞殿的一切传到我的耳里,让我堵心堵肺。
皇上既在那里,紫檀躺椅自然得晚晚都烧着了。那样的烈性药物一两个时辰并无害处,可紫檀躺椅的特别之处,却是可让暖意整天不灭,再加上宫人时常添加炭火,自是将那几样东西烤了又烤,越来越烈,吸入体内,终成了祸害。
师媛媛的结局,并不是我给她的,是她自己求来的。她有很多次机会保住腹中的孩子:如果她不与我争与我抢,如果她不晚晚要求皇上陪着她,又或如果,我绣百鸟图的那一晚,她不用如此憎恨的目光望着我,即便透过重重的夜幕,也让我望得清她的眼神,那么,这一切便不会发生。
只可惜,人生没有如果,她飞得太高,太过得意忘形,在宫里头,这何尝不是一处死穴?
她出身世家,身居高位,原本不应该如此憎恨我这个低位的妃嫔,只可惜,她一旦钟情于夏侯辰,便入了魔障,再也回不了头。
在宫里头,如想害人,在我来说,其实容易过在民间,只略略一推,便有人迫不及待地实行。
我仔细回想一切细节,终认为这一次的事件毫无破绽,了无痕迹,夏侯辰的怀疑不过子虚乌有。何况我认定,夏侯辰自己何尝不是做了一次推手。他事先既已察觉,那几日依旧任由师媛媛扮娇耍痴,不做阻拦。这个人的心思,越来越让我猜不明白。
一想起夏侯辰,我便不由自主地忧虑起他要来兰若轩的事来。他果然惯会折磨人,在他的面前,如同戏子面对千万观众,必须演得更好,更加毫无破绽。他一次次地撕破我的脸皮,却让我更起了好胜之心。我对镜揣摩,只望再不会被他揭穿真面。
近两日内,我没有听到内侍监传来要我侍寝的消息,心思却不得一日放松。
这两日宫内风起云涌,我不会这么不识相地走去皇后那里,皇后自也小心翼翼并不使人往来通传消息,可消息还是从四面八方向我传了过来。据闻月容华已被人捉拿,她送给师媛媛的猴头菇中有微微的毒性,能使人绝育;据说这猴头菇并不是天然野生生长,却是她家养的;猴头菇原本生长于栎树等腐朽的树干之上,生长条件极为苛刻,可她家却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使猴头菇能成批地在腐木上生长;据闻查出来的结果,她家用的腐木之中,以红花汁浇灌,因而便生了毒性……
素洁一听到这消息,便急急地想把那包月容华送来的猴头菇丢弃了。我听了这个消息,却笑道:“哪里能吃得死人,我倒要试试,叫司膳局今晚炖了送来。”
素洁焦急地劝说:“娘娘,那怎么行?如果你的身子吃坏了,以后可没有……”
我一笑,打断她的话,“宫内的传闻哪能偏听偏信,不用多虑!”
夏侯辰一番作为,已让我看得清楚,除非皇后有孕,他是绝不会让其他的妃嫔先生出子嗣来的,何不让我早做安排,以免日后多受一遍苦?没有人保护自己,唯有自己才能保护自己。
猴头菇如果以此法生产出来,相信已然危害不大,最多起一个避孕的效果,而且有时间限定,绝不可能使师媛媛流产。月容华只不过做了我与皇后的替死鬼而已。
夏侯辰要给师家一个交代,想必这就是他的交代。与新兴名门师家相比,月容华这个小小七品县令的女儿的确可以牺牲。
夜晚时分,孔文珍披了夜色来找我,言语隐晦地问起椅子的事。我在腹中微微冷笑,如果我布的局能让你看得明白,那么我这个尚宫便算白做了,面上却一片淡然假装听不懂她的话。她唯有悻悻而去,脸上却是放下心思的表情。
我明白,若我被人查出什么,那孔文珍也脱不了身,扯泥连着根,带出一大片,她自然得来探听实情。她的感觉,就如皇后一样,为保自己,只得保我,我相信也有内侍监向尚宫局探查,但应该怎么回答,她会想得很清楚明白。
在成功之前,我便想好所有退路,封死所有让我深陷泥潭的可能,怎么会像月容华,这么容易被人查出把柄?
娥眉欲蹙又温存
从夏侯辰说了两三日后来兰若轩的话之后,越临近第三日,我便越是心慌,实在不知该怎么渡过这难关,便想起宁惜文来宫里头的那一次,他也来了兰若轩,还好被师媛媛一打岔,便把这一页给揭了过去。我甚至想,其实师媛媛虽对我颇多怨恨,但也不是全无用处的。
宁惜文不属宫内之人,不能在宫内久留,我便叫人置办了一间大屋,从宫里派了人去照顾她。她早已出了宫,临走之时,她反复劝诫,要我尽力争取与皇上关系缓和。可事情既发展成如此模样,叫我如何和他缓和?
过了第三日,也没传来皇上留了我的绿头牌的消息,我便松了一口气,想必夏侯辰也不过随口说说。师媛媛的事既已有了个交代,他日理万机,妃嫔众多,想必不会留意我了吧。
正巧素洁提了司膳房炖好的猴头菇过来,闻着紫色瓦煲里传出来的香味,我忍不住食指大动,便叫素洁盛了给我。
素洁用长木勺把汤舀了出来,担心地道:“娘娘,司膳房闻知炖的是这东西,反复交代要吃少一点儿,以免出了什么事,牵扯上他们。娘娘,依奴婢看,还是……”
我止住了她的话,望着碗里金黄色的汤液,道:“以本妃在尚宫局多年的经验,又以银针试过,怎么会有毒?”
说完抿了一小口入嘴,只感觉那清甜的味道从舌尖慢慢地渗了过来,不由得拿起那汤碗一饮而尽。想再添之时,素洁迟疑地不肯把汤勺递给我。我不耐烦起来,便道:“你惯听宫中传言,便分不清青红皂白了么?”
正在这时,有人接口道:“你也会分青红皂白?”
我一闻此声,血液陡往上涌,汤勺一下子跌到碗内,溅起滚烫的汤汁,有几滴溅在我的手背之上,我也不觉。回头望去,只见夏侯辰正站在房门口,他身边跟着的是康大为,而从两人缝隙里望过去,跪着的正是守在门前望风的宫女初雪。她偷偷抬起头来,撞上我的目光,怕得在地上直发抖,想必是被夏侯辰止住向我通风报信吧。我心中暗暗后悔,怎么不多派两人守在门外。
我一边仔细回想,刚刚只不过饮汤,并未说错什么话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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