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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第2页）

苏凤听到她这样讲，激起了自己的一些回忆，心里有些难过。走了一段路，她估计快到了，就招呼邓小梅坐在路边树林里歇息。她象大姐姐一样地靠近邓小梅，低声说：“我小时候也给别人家做过童养媳！”邓小梅吃惊地说：“那……，那你男……男人家，他……他让你出来吗？”苏凤沉默了一会说：“其实那个人家根本就没有男孩子，我们那儿把这种童养媳叫‘等子媳’，就是等儿子生下来的童养媳。在我们那儿，大家都说这是命最苦的媳妇。住到婆家去只是为了让你干活，家里的苦活脏活什么你都要干，吃的是家里别人吃剩的。就是真等来了丈夫，还要象老妈子一样整天带着他，哄着他，等他长大，到了能圆房时，你早就老了，会被人家从家里赶出来。就算是不赶你，守着一个小你那么多的男人，这日子怎么过呢？”邓小梅是个非常善良的姑娘，她听苏凤讲的身世就心酸，反过来抚摸着苏凤的肩膀，似乎要安慰她。苏凤轻轻地用凄婉哀怨的曲调唱了起来：

十八娇妻三岁郞，

夜夜睡觉捧上床。

辛辛苦苦捧到大，

男大女老怎同房？

邓小梅难过得流下了眼泪，她又问道：“那后来呢？”苏凤表情放松，流露出突破压抑的欢快：“后来红军来了，我就跑出来参加了工作，先是在政府，后来又当了红军！”邓小梅问：“那他……他们家没有找你？”苏凤笑了，她的手向衣襟下一伸，眨眼间手上出现了一支乌黑的小手枪。苏凤的手不知怎么一动，小手枪竟然在她的食指上飞快地转起来，突然手枪把被握在她手中，只听一声不太响的枪声，一支小小的斑鸠从树上掉了下来！

邓小梅吃惊得眼睛瞪得象满月：“哎呀大姐，我说他……他们家为啥不……不敢将你咋样！”苏凤牙关紧咬，表情却很平和：“你说，我们要怕吴老太爷吗？”邓小梅一连串的说：“不怕！不怕！他们要来，你们就啪、啪！”邓小梅用手比划出打枪的手势，也象苏凤一样地咬起牙关，做出凶狠的样子。

苏凤收起手枪，凝神对邓小梅说：“我们妇女命最苦，不但象男人一样受地主恶霸的欺负，还要受封建家庭的欺负。你还好，长在父母家，免去了受好多罪，可是按你们乡里的习惯，你能躲过多久呢？”

邓小梅如梦方醒：“是啊！就算是吴老太爷不纠缠，我还是要嫁给这里一个人家，然后就是没完没了的干活受气！我们村的媳妇儿，每年都有几个投河上吊的，我们女人的命就是一辈子受气，不只受外面坏人的气，还要受家里男人和男人一家的气。”她急急地说：“大姐，我跟你走吧！我什么活都能干，跟着你，没有男人敢欺负我，再也不会受气了！”

苏凤微笑地拍了拍邓小梅的肩：“你就叫我苏凤吧！我的年龄跟你差不多，不要太抬举我。我和你说的这么多，也不是让你恨男人。在我们红军里，也有很多真正的男人，他们从不欺负女人。在红军里男女平等，大家象兄弟姐妹一样互相帮助，一起打坏人。红军里也有夫妻，夫妻也是平等的，谁也不能欺负谁，两人之间要相敬相爱……”苏凤没有注意，自己越讲越有些动情，一双眼睛竟然变得柔情似水。

邓小梅一下子有些领悟，她大眼睛聪明地一眨：“苏大姐，你和刚才那个男红军是夫妻吧！　他可真英俊！”

苏凤一下了醒悟过来，自己也感到有些好笑。她装作气脑地轻轻拍了一下邓小梅的头：“死丫头，你看他英俊，正好他没结婚，明天就把你嫁给他好吧？”邓小梅羞红了脸，但她诚挚地说：“苏大姐，我不要嫁男人，我只想跟你当红军，行吗？”

苏凤说：“当然可以，我跟你说了这么多，就是要你明白，要想一辈子翻身，就要跟着红军闹革命，打倒那些军阀、土豪、劣绅、恶霸。但是我还是要让你再想一想，闹革命是很危险的事，有时是要掉脑袋的。我们就是要和敌人你死我活地斗争，最后才能让我们的乡亲和我们的后代过好日子。但是我们自己，要随时准备为斗争牺牲。你要是害怕，就不能象我一样干，只能呆在家里，等着我们打败了敌人再解放你们。”

邓小梅急忙说：“我不怕！我反正在家里呆着也活不成，每天挨饿受冻不说，不只是吴老太爷纠缠，村子里那些二流子、民团团丁，还有左邻右舍也有些没正经的混帐男人，每天看着我的眼神里都恨不得吃了我。这个世道根本就没有王法。我拿定主意了，只要苏大姐你要我跟着你，就是被他们的枪打死了，我也不后悔。”

第四章　　通南巴的春天（2）

苏凤欣喜地点了点头，她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发展一个一心要当红军的姑娘，而且这个姑娘又俊秀聪明，又泼辣能干。她能在刚认识红军不到一个时辰就打着赤脚给红军带路，不怕死亡的威胁也要当红军。这说明川北这块土地的人民对待闹革命就象一捆捆干柴在等待着火星，而红军就是一团火，这里一下子就能形成通天的革命火焰。她对邓小梅说：“你要当红军的事我们打完吴家再说。总得跟你父母商量一下。”苏凤又拿出那双鞋：“既然你要跟我当红军，就要听我的命令，现在你穿上鞋，我们走吧！”邓小梅不再推让，接过草鞋穿上，抢过苏凤的包袱背上，带着苏凤向赵家沟走去。

快到赵家沟时，苏凤已经能够确认周围的地貌记号了。她领着邓小梅绕过沟前的一个土坎，走上一个小山包。突然在丛林中跳出两个持枪的人，他们冲苏凤喊着：“苏凤同志，是你回来了！”苏凤问其中一人道：“沈新明，黄副政委和宋连长都在吗？”沈新明说：“他们在林子里面，正等你们的消息呢！”苏凤说：“快带我去见他们！”

沈新明带着苏凤和邓小梅刚走进树林，就看见副政委黄可明和连长宋天宏和战士们都在林中等候。这是一个尖刀排的先头部队，由团长许为新、团副政委黄可明和一连连长宋天宏、排长孙德盛带领，为了掩饰大部队的行进意图，他们全都着便装。许为新和苏凤出去侦查，黄可明带着部队已经在树林中潜伏了大半天了，正有些没好气呢！见到了苏凤，黄可明赶紧问：“苏队长，有什么消息吧？”

苏凤将侦查到的情况和许为新的安排向黄可明通报了一下，并向他们介绍了邓小梅，然后说：“现在需要分兵两个班天黑后去吴守礼家外围埋伏，让邓小梅带你们去吴守礼家附近山坡上隐蔽；派一个班跟我去邓小梅家，等我们装成送亲的队伍混进吴家后，你们只要听到院里有枪声，就冲进去里应外合消灭所有团丁。

黄可明问道：“吴家周围的情况了解吗？”苏凤道：“我回来时，许团长已经去侦察了，他随后会再到邓小梅家等我们会合。许团长与我们会合后，他再做最后安排！”黄可明点点头，说：“宋连长、孙排长带二、三班跟邓小梅走，我带一班跟你去，这样好吗？”苏凤点点头。黄可明见大家都明确了，就下令：“现在抓紧时间吃些干粮，准备行动！”他又对苏凤道：“刚才得到消息，兄弟部队已经占领了通江和南江，等我们摸清情况后，大部队会进军巴中。上级要求占领通南巴的行动目标很快就能实现了！”

占领通南巴是红四方面军建立川陕根据地战略目标的第一步行动计划。而二十一团就是完成这项任务的先头部队。

战士们拿出炒米，用手抓着吃，再用一个水瓢轮着喝些山泉水。孙排长立即让人给邓小梅也送上了一份，苏凤对小梅打趣道：“你看，你在这儿比我还受欢迎！”小梅是冰雪聪明的姑娘，立即就有些脸红。黄可明连忙说：“别欺负新同志啊！”孙德盛一路上对苏凤一个小姑娘却总是到处指手划脚心里有点不舒服，一看到邓小梅又俊秀又温顺，立刻就有些好感，因此接着帮腔说：“对，让新同志优先是应该的！”苏凤有些诡异地笑道：“本来我以为你们想着我，还一心惦记着你们。现在看来，你们真不值得我惦记！”黄可明一听，就知道苏凤话里有话，立即对宋天宏使了个眼色。宋天宏是个挺机灵的年青人，马上做出严肃地样子：“是这样，苏凤同志！他们是不值得你惦记，你走了这半天，他们都说你一走清静多了。只有我在一直念叨：苏凤和许团长到哪了？什么时候回来呀？他们都嫌我烦。可你这么好的同志，我能不惦记吗？就看这一点，你要有什么好事，可别忘了我呀！”苏凤笑道：“反正你说得要比别人好听，我就只奖励你了！”说完拿过自己的包袱，打开取出两条用蒲叶包好捆扎的熟狗腿：“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