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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冬日,傍晚的太阳坠落得特别快。
天空中由淡到浓,一层层地刷上了暗调的漆面。罗南和他相邻工位“战友”并肩观看的“幽暗深空”,很快就不那么显眼了。
当然,这里面也有相当一部分是因为《人神关系简史》的文本已经逐步将“孽劫世”历史文本草稿容纳进去,哪怕还是有点“消化不良”,但外层的那镂空圆球的文本架构,终究开始慢慢恢复,一轮明光逐渐替代了“幽暗深空”中起伏升降的虚无星辰。
很快,这轮明光便在罗南意志驱使下,收敛光华,甚至反向投入了梁庐的森白颅骨之内,从眼眶中钻入,与里面的“朽骨星”碎片混在一起,不去打扰罗南与“前战友”的交流。
“想要设计我的人生……实在讨厌。不过想想你也被人设计了,又觉得有点儿可怜。‘中继站’的设计,是不是就起了这个作用?”
罗南单手抓起梁庐的头骨,作势甩了两甩,好像要远远地甩到海天交界的混沌边界去,最后还是笑着收了手。
不过很快,这份有些荒诞的笑容就敛去了。
倒卷上来的夜幕,在他面部轮廓间形成了深沉的阴影。
因为之前,不是刚刚,而是梳理“孽劫世”历史的这几天里,罗南从相应信息脉络、从那些“虚无星辰”的起伏升降……更确切地说,是从诸天神国、六天神孽自“孽劫世”开始后,一以贯之的手段里,隐约捕捉到了一种极糟糕又有极大概率的可能:
梁庐当年辛苦的追寻,很可能就是一场起伏跌宕的棋局收官时,明确疆界、提取收益的细部操作。
当然,在这套逻辑下,梁庐绝非“执棋人”,他只是一枚棋子。
一只无形的手将他投在棋局上,调动并运用他近乎偏执的内驱力,寻找本来已经渺茫的希望——作为天渊帝国后期必然极为有限的几位大君之一,梁庐本人是极有可能掌握一些帝国终极隐秘的。
隐秘就相当于希望。
但在棋局收官之时,在“执棋人”根本不包括天渊一脉时,所谓“希望”,便异化为了“执棋人”的边角收益,看谁能赢得更多。
也许在梁庐看来,六千年的挣扎实在是太过漫长、艰辛、痛苦,但对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神孽而言,真的不过是睁眼闭眼的小憩。
也许梁庐认为,六千年的时光已经足够那些神明、神孽忽略他的存在。可事实上,那些后期真正超脱于“棋盘”之外的“执棋人”,很可能只是放慢了节奏,慢条斯理收官,兼顾全局的同时,仍然不忘关注着他这枚“棋子”的动向。
于是,梁庐动了,“背叛者”也就动了。
李维,“背叛者”的手下,同样是一枚棋子,就这样贴靠过来。逼得已经无限接近秘密的梁庐不得不动,逼得你必须要掀起隐秘的帷幕,暴露后面的真实。
按照这个逻辑,梁庐和李维后续几十年的纠缠,也不过就是两枚棋子“贴靠”“碰撞”之后,微颤的余音。
罗南之前还想过,正是因为李维的私心,没有让隐秘彻底暴露,给了某人挥动“梦神孽”残破披风挽救局面的机会。
但是,沿着“孽劫世”的历史脉络一路看下来,看着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神孽围绕“含光星系”这块“棋盘”,次地落子;看着荡魔大君、阍君、冥寂之主这些本不逊色的大能,受限受缚,在棋盘上挣扎、堕落;当然还有梁庐最后潦草又决绝的收场……罗南不得不去考虑一种可能更加残酷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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