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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第1页）

第七章　　押送物资去通江（4）

一行人又上了路。有了这次的教训，他们都将枪很小心地藏好，又制订了遇见土匪的对策。由于多了一支枪，他们的心里也踏实了一些。不过，后来的路途人烟逐渐稠密，没有再遇到土匪和或可疑人。他们很快就顺利地到达了通江城外，这里汇集了川北各地的许多送货的车辆。铁中金的家还要沿大通江向上游走二十多里，他们爷俩就和大家告别了。李芳文等人和陈川有些难舍难分，眼看着他们爷俩逐渐远去。然后他们赶着牛车直奔四方面军总经理处。

跟着车流，很快找到了黄可明交待给他们的四方面军总经理处的办公地点。一位二十多岁姓彭的的红军干部接待了他们。李芳文听到别人都叫他彭科长。当李芳福将货物清单和黄可明的公函交给彭科长后，彭科长找人清点了货物，然后由一些红军战士带着一些民工将车上的财物和粮食都卸了下来装进了库房。彭科长告诉他们，四川军阀田颂尧已经开始向根据地进攻，红军部队都转入了反三路围攻的斗争。如果现在回去，可能路上不安全。建议他们加入总经理处的运输队，听从统一安排为部队运送弹药和给养，等到这次作战胜利了再回家。

李芳福与大家商量，家里的人都躲了出去，现在也不敢回家。还是在这里听从安排较好。这样，彭科长给他们写了介绍信，他们到运输队报了到。安排下了吃住的地方，让他们等着命令。李芳文等人少年心性，让李芳福等在运输队，他们三个人要到街里看看通江城。

这是一九三三年三月的一天，虽然是早春的季节，阳光却已经洒遍了街道。通江城里人来人往很热闹。通江县原来只有一千多户人家，远不如巴中气派，但由于四方面军总部、军委机关、总经理处和其它一些单位在这儿办公，这里变得一下子繁荣热闹起来。

通江城三面临山、一面傍水，在城的四周修建有很坚固的城墙。红四方面军十二师先头部队进攻通江时，利用出其不意的战术，突然发起进攻。守敌一个营和当地团防大部分被歼灭。历史记载，当走过风雪交加、举目荒凉的秦岭地区的红军部队来到大小通江地区后，但见阳光和煦、满山清郁、飞禽走兽、一派生机，走了三千里的红军指战员们都高兴万分：“总算找到好的落脚点了！”

李芳文、李芳武和李思贵跟着街上的人流向前走，似乎感觉今天有些事情要发生。他们问街上同向的行人，行人也说不清，只说是听说学校有热闹要去看看。他们一齐来到学校广场边，这是通江最大的平坦地面。他们看到红旗招展，标语遍地，周围是一队队警戒的红军战士，广场被人群挤得水泄不通。可惜李芳文、李芳武和李思贵都不太识字，不知那些标语都是什么意思！

广场中间，集合着一群红军女兵，大约有四百多人。女兵们排着整齐的队伍，在指挥员的带领下喊着响亮的口号。在广场的正前方主席台的上方，挂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一行大字。李芳文极力调动自己的记忆，慢慢辩识着横幅上的字：“红四方……军妇女……成立大会。”旁边一位教书先生模样的人笑着点拨他：“红四方面军妇女独立营成立大会！小兄弟，你没上过学吗？”李芳文惭愧地说：“家里穷，只上了半年私塾。”教书先生说：“别难过，现在世道要改变了。你看，就连在书上我也没听说过女人也能扛枪打仗，可是红军就做到了”李芳文问道：

“先生是教书的吗？”

“我就是这所学校的老师，我叫江天水。”

“江老师，你说女红军能打仗吗？”

“我不懂打仗的事儿！但红军是仁义之师，进驻通江第一天，睡在街上也不扰民，这是我们都看到的。我想，他们一定有他们的道理。”

正在这时，台上一位领导将手抬起下压，周围立即静了下来。他大声说：“红四方面军妇女独立营成立大会现在开始。”先是由一位年轻又神态刚毅的领导讲话，江老师说那是红四方面军政委陈昌浩。陈昌浩宣布了方面军关于成立妇女独立营的命令，他的湖北口音一拖腔就不太好懂，但李芳文还是听懂了一句话“……任命苏凤同志为妇女独立营营长……”。原来苏凤大姐匆匆离去，就是为了到这里当妇女独立营营长的。李芳文踮起脚尖，拼命想站高点看苏凤在哪！却被重重人群挡住视线。

却听到台上的领导宣布：“下面进行授旗仪式！”一位削瘦的中年红军领导走了上前，江老师告诉李芳文，那是红四方面军总指挥徐向前。李芳文又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一侧走到了台上，那正是苏凤。只见她仍然斜挎着盒子枪，身形挺拔，步伐稳重，走到徐向前的跟前举手敬礼，徐向前将一面绣着“妇女独立营”五个大字的的军旗交给了苏凤，苏凤接过军旗后再次向领导和台下的群众敬礼，然后擎着军旗走下了高台。飒爽的军姿引来了台下一片掌声。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七章　　押送物资去通江（5）

李芳文急着走到近前去找苏凤，但被维持秩序的红军战士拦住。他心里不太高兴，索性转身去找到李芳武和李思贵，拉着他们向回走。李芳武有些激动：“芳文你看到苏凤大姐了吗？她当营长了！她当营长了！”李芳文低头嘟嚷着：“她当了营长对我们有什么用，我们还是当不了红军！”李芳武没太受李芳文影响，他还在激动地喊：“我听得清清楚楚，苏凤是营长，曾广澜是政委，秦基伟是军事教官！……”李芳文却一手一个拉着他们向回走，李芳武抱怨说，应该去找苏大姐，至少会让他们吃顿饱饭。李芳文没管他们，一直将他们拉了回去。

回到住处见到了李芳福，李芳福告诉他们：车辆运输任务还没下达。一位红军领导来找人帮助运弹药，要用背篓背。邓小欢被挑上，带着枪跟红军领导走了。他让我跟他家里说一声，何洪亮也想去，可是人家一看他那个大烟相就摇头，没去成。李芳文看到何洪亮在一边尴尬地低着头，也不免为他可惜。心想只怪红军来的时间不长，要不然，何洪亮也能将大烟戒掉。

第二天还是没有任务，李芳文等三个孩子没耐性干等着，他们一起去找苏凤。一路走着打听，来到了妇女独立营的驻地。营部是一个大院子，门口扛着枪站岗的是两个女兵，一个约十七、八岁，一个有三十岁左右。附近也有些孩子、妇女在围观，似乎都看着挺新鲜。但两个女兵神态都挺严肃。李芳文走上前，试着说红军的话：“同志，我打听一个人，是我大姐，叫苏凤。她在吗？”那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兵，一开口就露馅了，李芳文估计她就是这附近乡下的女人，说话有些大大例例：“你大姐？这里头的都是你大姐，我可以当你大妈了！你套什么近乎？告诉你，这里不是你家屋头，不许随便找人！靠后点！靠后点！”。李芳文一下子就来了气。在村里，过去虽然还轮不到他们这些孩子出头，但他们的地位也比一般的女人要高。等到他当上儿童团长，就是村里有头脸的长者，也不会不给他面子，更不要说那些对他们闻风丧胆的坏人了（主要是怕被灌辣椒水）。李芳文粗着嗓子嚷了起来：“我找苏凤大姐是有公事，你个娘们懂得什么？耽误了我的事体，我看你能有几个脑壳赔我！　”李芳文在乡里帮助工作，场面上的事情是什么样，他还是有数的。看到那个明显地是刚穿上红军军装的农村妇女有些胆怯，他更加得理不让人：“总经理处的彭科长让我找苏营长公干，你敢不让我进去，我要叫苏营长打疼你手板！”女红军被他呛的嘴里说不出话，加上周围围观的人都在看着嘻笑，女红军脸涨得通红。李芳文心里有些得意：“我进去了！”一摆手，就要带着李芳武、李思贵向里走。一声悦耳的声音竟然阻止了他：“站住！”李芳文一转头，竟是那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她的口音是成都的官话，柔和中透着威严。李芳文想再发发威风，却觉得不太对劲。那个姑娘既不张扬、也不示弱：“你要是有公务，就拿出身份证明来。这里是指挥部，不能随便进！”李芳文这才明白，这个年纪轻的姑娘才是正主儿，看她像是见过世面的，乱发威风根本吓不住她。

李芳文赶紧转变态度：“这位大姐，我确实是总经理处的彭科长派来找苏营长的，也没让带什么证明。你让我见见她，就一句说完了就走。求你了！”

那个姑娘淡淡一笑：“你小小年纪转得倒挺快，早这样还可以商量。不过你现在见不到苏营长，她带着部队出去训练了！”

李芳文随口就问：“到哪训练了？”那个姑娘柳眉轻锁：“到哪儿训练的事儿，也是你能问的？”一句话噎得李芳文不知还能问些啥，稍一迟疑，那姑娘就摆手道：“不要再问了！快走吧！”旁边那个女战士也重新精神了起来，粗声粗气地说：“快走吧！”可能是对刚才吃了点亏心中郁闷，又随口小声地叨咕了一句：“小免崽子没事儿找事儿！”

李思贵一听就火冒三丈，一下子就窜上前：“你说什么？”李芳文赶紧将他拉住。这小子自从斗争地主后，是个没人敢惹的主儿，刀子随时带在身上，要是掏出来还真敢扎。李芳文想别在苏凤大姐的地盘上真闹出事儿来，苏凤的面子上不好看。因此他示意李芳武帮忙一起将李思贵拖走了。

李思贵气得脸通红，还有些不肯干休。李芳文小声地劝他：“就算她得罪了你，你也不能在这儿闹。毕竟是苏凤大姐的人，你难道不知道，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苏凤大姐对你怎样？”这一说李思贵的气就慢慢消了。

三人都觉得有些扫兴，一起漫无方向地溜着。来到城边的山坡下，李芳文突然说：“我们到山坡上，这附近都能看到。要是苏凤大姐带人在附近训练，我们就可以看到！”李芳武和李思贵正闲得无聊，当然立即就同意了。三个人一阵努力攀登，就到了山上。

三月川北的气候，虽然还有些冷，但是植物都显露出春天的迹象。整个山野一片生机盎然地郁郁葱葱，小鸟在鸣叫、追逐，已经开始求偶，个个都活跃地跳跃、飞行。孩子们受到了自然界复苏景象的感应，心情都变得畅快了。他们一边打闹，一边跑着跳着，一时忘记了自己的所有烦恼。

第七章　　押送物资去通江（6）

快到山头时，三人跑得有点累了，一起坐在了山顶的石头上休息。李芳文突然发现山的一侧有红军部队在活动，他指给李芳武和李思贵看，李思贵一看就说：“是妇女独立营！”李芳文一听仔细观察，这才看出这些红军战士走起来的动作确实像是女人。但只见她们行动也很迅速，有人端着步枪，有人端着梭标，分成几路向山上跑。李芳武突然大声喊：“看那边！”顺着他指的方向，大家看到另一队女红军也在拼命地向上冲。两路女红军向上行进的都很快，可以看出她们的体力消耗都很大，大口地喘着气，但她们都没有停下脚步。

孩子们不断地换着向两边看，李芳文发现：右边一路红军的带着人正是苏凤，她手中竟然一左一右拿着两支盒子枪，一面向上跑，还经常回过身来招呼身后的女红军战士们快点，也有一些女红军落在后面直喘气！而左边的一路女红军，带队的是一位身材高大，动作敏捷的男红军，在他的指挥下，女红军们也个个都不示弱，虽然可以看出她们都很累了，冲锋的劲头却不减弱。终于，苏凤抢先带队冲上了山头，只见她把手一挥，后面跟着她冲上山的女战士分成几组占据了山头上的几处位置，将枪支架好，向右侧的部队瞄准。就在这时，右侧的部队也冲上来了。苏凤站在山头上，将两支枪举在胸前，用胜利者的微笑，面对着那位带队的男红军：“秦教官，第三次了，你们服不服？”秦教官一面喘着气向前走，一面无奈地说：“这次又是我们输了！但我们不会总输的，下一次赢的一定是我们。”（半个多世纪以后，有一次苏凤带着自己早已成年的孩子们去看望秦基伟。当已经是共和国国防部长的秦基伟将军见到了苏凤的孩子们时，还向他们提起了当年的练兵。“我和你们的妈妈一人带着一半人攻占山头，大多数时候是你们的妈妈获胜！”）

李芳文看到女红军战士们都在山头上坐着休息了，就带着李芳武、李思贵跑上了山头，来到苏凤跟前：

“苏凤大姐！”

“呀！怎么是你们，我说怎么刚才上山时，看到几个孩子的样子有点面熟，却没顾上仔细看。你们怎么会到这里？”

三个人将运送物资到这里，又被留下参加运输队的情况说了，还说当苏凤接过妇女独立营军旗时他们也看到了。秦基伟问道：“这几个孩子怎么还专门来找你？”苏凤笑道：“我们一起斗争过地主！”她转身李芳文：“等一会儿我们向回走时，你们在后面跟着我们队伍，到了驻地吃了饭你们再走。这几天，我们得到了许多慰问品，吃的挺不错！”李芳文等都挺高兴。

妇女独立营排起了队伍，向山下走去，李芳文等远远地跟着。到了驻地，秦基伟说要到总部开会先走了，苏凤解散了队伍，让大家抓紧时间洗洗，就向李芳文等走来：“你们就在就场地边等着，一会儿就在这开饭！我还有事情忙，吃饭时再过来！”说完她向营部的大院走去。

李芳文等呆呆地看着女战士们来来往往。逐渐地李芳文感到不太自在了：那些女战士在一边的井台边排着队打水洗脸，单要洗脸还好，她们竟然不怕冷，也不怕……羞，将外衣脱了，里面只穿了没袖没领的短衬衫（在村里这种短衬衫只见过男的穿！），露出了雪白的双臂和脖颈，洗得痛快淋漓。女战士们还一边洗一边打闹，有的人竟要将别人衬衫扣解开，全然没在意李芳文他们三个“男子汉”就在一边。

李芳文脸涨得通红，终于忍无可忍，转身就走。李芳武不解其意，一边跟着走一边说：“怎么走了！苏凤姐不是说好让我们吃饭吗？”李思贵也说：“她们洗完了就吃饭，用不了等多长时间！”他们已经闻到了回锅肉的香味，腿都有些挪不动了。

李芳文却坚定地继续背着将要开饭的场地向前走，那既是营部的方向，也是他们向回走的方向。李芳武和李思贵眼看着自己离回锅肉越来越远了，哭丧着脸跟着，心里万分不愿意！却看到苏凤迎面走来，一看到他们向回走就说：“怎么走了？不是告诉你们吃了饭再走吗？”

李芳文呑呑吐吐地说：“……她们……她们洗脸，连衣服也不穿！……”苏凤惊异地向前方的井台看了一眼，恍然大悟地忍不住笑了起来：“芳文，她们都不怕，你怕什么？”李芳文涨红了脸：“她们就当没看到我们！”

苏凤收敛了一下笑容：“你们还是小娃娃，她们当然不用躲你们！”李芳文满脸不高兴：“我们在村里也是爷们……”“好了！”苏凤打断了他：“别为这点事沤气！你们跟我来，到营部来吃就是了！再说，还有你们的熟人！”李芳武和李思贵大喜，他们本来就为李芳文突然要走感到不理解：就为了一群女人脱了外衣就要躲开不吃肉，简直是傻瓜。好在遇着苏凤大姐，这顿肉还是可以吃上了。　。。

第七章　　押送物资去通江（7）

三人一同来到营部，门口站岗的女兵已经换了。李芳文对苏凤说：“我们来这儿找过你，门岗不让进！”苏凤说：“她们已经跟我说了。这里是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