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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贱民全都没了。光明伟大的群众的第一声呐喊便是:“处死盗窃犯!”进步创造正气,理想和绝对真理决不偷偷摸摸。一八四八年载运杜伊勒里宫财富的那些货车是由谁押送的?是由圣安东尼郊区的那些收破衣烂衫的人押送的。衣衫褴褛的人护卫着宝库。好品德使他们显得无比庄严。在那些货车上的一些没有关严,有些甚至还半开着的箱子里,在一百只灿烂夺目的宝石匣子里,有那顶整个镶满了钻石的古老王冠,顶上托着那颗价值三千万的、代表王权和摄政权所用的红宝石。他们赤脚保卫着这顶王冠。
足见不会再有扎克雷运动了。对那些机智的人,我感到遗憾。旧日的畏惧心在这里发挥了它的最后一次作用,从此不能再用在政治方面了。红鬼的大弹簧已断。现在人人都识破了这一点。稻草人已不能再吓唬人了。飞鸟和草人混熟,鸠雀停在它的头上,资产阶级拿它当作笑料。
四 双重责任:关怀与期望
既然这样,社会的危险是否已完全消失?当然不。扎克雷运动绝不会发生。在这方面,社会可以安心,血液不会再冒让头脑晕眩了,但是它得注意呼吸。不用再怕脑溢血了,痨病却还存在。社会的痨病便是穷。
慢性侵害和突然轰击一样能使人死亡。我们该不厌其烦地反复提出:要最先考虑那些生计无着的痛苦民众,为他们解难,让他们得到空气和光明,爱护他们,让他们的视野扩大,使他们感到灿烂辉煌,用各种形式为他们提供接受教育的机会,为他们提供劳动的样板,而不是游手好闲的样板,减轻他们个人负担的压力,增强他们对总目标的认识,限制穷困而不限制财富,大量创造人民共同劳动的天地,象布里亚柔斯①那样,把一百只手从四面八方伸向受压迫和软弱无力者,为这一伟大职责运用集体力量,为所有的胳膊开设工厂,为所有的才能开办学校,为所有的智力设立实验室,增加工资,减轻惩罚,做到收支平衡,也就是说,调整福利与劳动之间和享用与需求之间的比重。总之,要使社会机器为受苦和无知的人的利益发出更多的光明和更多的温暖,人间友爱的第一义务是使富于同情心的人不忘记这些,政治的第一需要是使自私自利的人懂得这些。
我们还得指出,所有这些,只不过是一个开始。真正的问题是,劳动如果不成为权利,就不可能成为一种法制。
我们不在此处细谈,此处不是细谈之处。如果自然界是人类的依靠,人类社会便该有预见。才智和精神增长的必要性,决不亚于物质的改善。知识是人生旅途中的食粮,思想第一重要,真理是粮食,好比稻麦。缺乏科学和哲理依据的智力必然枯竭。不吸取营养的精神和不吃不喝的胃同样可怜。如果还有什么比死于饥渴的躯体更叫人痛心的话,那一定是由于得不到光明而死去的灵魂了。
进步必然倾向于问题的解决。总有一天,人们会大吃一惊。人类既是往高处走,处于底层深处的阶层必将自然而然地从灾区冲出。贫困的消灭将由一次水平的简单提高而得以完成。
人们如果怀疑这种善良的解决,那就错了。
过去的影响在目前确实是很强大的。它会卷土重来。重获青春的尸体是骇人的。瞧!它大踏步地走来了。它好象是胜利者,这死尸变成了征服者。它领着它的军团——种种迷信,带着它的佩剑——专制制度,举着它的大旗——愚昧无知,来到了,不久前它刚打了十次胜仗。它前进,它威吓,它笑,它到了我们的家门口。至于我们,用不着气馁。让我们把汉尼拔驻军的营地卖了吧。
我们有信念,我们还怕什么?
思想并不比江河有更多倒退的余地。可是不需要未来的人应当多想想。他们不要进步,其实他们所否认的并非未来,而是他们自己。他们甘愿害暗疾,他们把种种过去当作疫苗来给自己接种。拒绝明天的办法只有一个,那便是死去。因此,不要死亡,躯体的死亡越迟越好,灵魂永别死亡,这便是我们的意愿。
是的,谜底终将揭开,斯芬克司终将说话,问题终将得到解决。是的,人民在十八世纪已受了启蒙教育,十九世纪他们必将成熟。对此,只有白痴才怀疑!普遍的美好的生活,在将来,在不久的将来,定会象鲜花遍开,这一前景是天经地义,必然会到来的。
各种无限巨大的推力共同将人间的事物操纵,并在一定时期让它们一一 合乎逻辑,也就是说,平衡,也就是说,达到平等。一种天地的合力来自人道并统治人类,那种力量是创造奇迹的能手,对它来说,巧妙地排除困难并不比安排剧情的奇异转变更难。在来自人间的科学和来自上方的机缘两者的帮助下,它对被提出的问题里一些可能会使庸人感到无法解决的矛盾并不惊讶。它从各种思想的综合分析中找到解决办法的能力,并不亚于从各种事态的综合分析中得出教训,从进步的这种神秘威力中,人可以期望一切,有朝①布里亚柔斯(Briarees),神话中的巨人,是天和地的儿子,有五十个头和一百只手。
一日,进步将使东方和西方在坟墓的底端相对,将使伊玛目①和波拿巴在大金字塔的内部对话。
目前,在这洋洋恢宏的思想长征中,我们不要止步,不要犹豫,不要有停顿的时间。社会哲学主要的是和平哲学。它的目标,它该有的效果,是从研究敌对的动机中消除愤怒。它调查,它探讨,它分析,随后重新组合。它通过切削的办法工作,它把各方面的仇恨全都切除。
人们不止一次看到,一个社会会在一阵风暴中消亡,历史中有不少民族和帝国惨遭灭顶,有不少习俗、法律、宗教,在一天之内被一阵突然袭来的飓风全部摧毁。印度、迦勒底、波斯、亚述、埃及的文明都先后消失了。为什么?我们不知道。其灾难的根源何在?我们不了解。这些社会,在当时真是无从拯救的吗?这中间是否有它们自身的过失呢?它们是不是曾在某种必然带来不幸的罪恶方面坚持错误,以致自招其亡呢?在一个国家和一个民族的这种可怕的绝灭中,自杀的因素应占多大比重呢?这些问题,都无从回答。覆盖在这些消逝了的文明上面的是一片黑暗。既然它们漏水,它们就被吞没了,再也没话可说。我们回溯已往的若干世纪,有如注视汪洋大海中的滔天巨浪,看见一艘艘特大的船:巴比伦、尼尼微、塔尔苏斯①、底比斯、罗马,在狂风恶浪的疾冲猛袭中,逐一沉入海底,不由心惊肉跳。但是,那边黑暗,这边却光明。我们不懂古代文明的病害,却知道自己文明的疾患。我们处处都有权利把它拿到阳光下来照,我们瞻仰它的美丽,也要率直地揭露它的丑恶。它哪里不对劲,我们便在哪里诊治,一旦查明病情便可研究病因,方可对症下药。我们的文明是二十个世纪的成果,它既奇形怪状,但也绚烂不凡,它是值得救护的,也定能获救。救助它已经不坏,开导它就更好。现代社会哲学的一切活动都应集中于此。今天的思想家负有一个重大的职责,那便是对文明进行诊断。
我们要反复指出,这种诊断是能鼓舞人心的,也正是为了强化这种鼓舞作用,我们才在一个悲惨故事中插进这几页严肃的题外话。社会可能消亡,人类却不会毁灭。地球不会因这儿那儿有了些象伤口那样的火山口,象癣疥那样的硫质喷气孔而生病,也不会因有座象流脓血那样喷射着熔岩的火山而死去。人民的疾病杀不死人。
虽然如此,对社会进行临床诊断的人,谁都会有摇头的时候。最刚强、最柔和、最讲逻辑的人有时也会迷惑。未来果真会到来吗?人们被眼前的黑暗吓住的时候,几乎会对自己提出这样的问题。自私的人和贫苦的人的会见是阴惨的。在自私的人那方面,有种种成见,那种发家致富教育的毒害,越吃越馋的胃口,财迷心窍的丧心病狂,对受苦的惧怕,有些竟恶化到了对受苦人的厌恶,穷凶极恶地要满足自己的欲念,自负到了精神闭塞的状态;在贫苦的人方面,有羡慕心、嫉妒心、见别人快乐而起的愤恨、因追求满足而起自内心深处的兽性冲动、充满了迷雾的心、忧愁、希求、怨命、不洁而又简单的无知。
该不该继续仰望天空?我们见到的天边的那个光点,是不是那些正在熄灭中的天体之一呢?理想,高悬在遥远的天边,是那么微小,孤独,难以觉察,闪着亮光,看去令人心寒,在它四周,还围绕着堆叠如山的危难险阻和①伊玛目(iman),伊斯兰教清真寺的教长。
①塔尔苏斯(Tarse,即 Tarsus),土耳其城市,在阿达纳之西。
恶风黑影,然而它并不比云边星星的处境更加危险。
第八卷欢乐和失望
一 春光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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