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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芸也不顾上想怎么收拾这个笨丫鬟,只想拖延时间,却偏偏无话推脱,只能慢慢地撩开衣袖,准备解绷带,心头惴惴不安,不知道待会儿要如何向裴诸城解释。
眼看着就要露馅儿,旁边的桂嬷嬷突然道:“哎哟,姨娘跟四小姐都是千金之体,哪给人上过药?再说,众目睽睽之下,还有老爷在,姨娘哪能如此露出手臂呢?这太不成话了!还是老奴带姨娘到屏风后面去上药吧!”
章芸心头大定,立时就坡下驴,从善如流地跟着桂嬷嬷到了屏风后面。
眼看着功败垂成,却被桂嬷嬷搅了局,偏她说得有理,难以反驳,裴元歌心头大恨。
走到八扇秀花鸟草虫的屏风后面,章芸这才松了口气,赞赏地看了眼桂嬷嬷,脱下手腕上的赤金嵌羊脂玉的手镯赏给她。不过,她进来换药,如果换下来的绷带上什么都没有,未免惹人怀疑。而且,完好无损的手臂也太容易露出破绽……
眸中厉色一闪,章芸猛地拔下头上的金簪,狠狠地扎入左臂,再咬牙一划。
鲜红的血顺着金簪流了下来。
没想到章姨娘会这样做,桂嬷嬷吓了一跳,失声道:“章姨娘!”随即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忙补救地道,“姨娘,这伤势可不轻啊,你看,都是血!”声音微带颤抖,赶紧手忙脚乱地帮章芸上好伤药,又用绷带缠好,把衣袖放了下来,帮她插好金簪,这才扶着章芸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裴元歌敏锐地注意到章芸的苍白,再联想到桂嬷嬷屏风后的一声惊呼,隐约感觉到不对。
无论如何,她必须在这时候,在父亲面前拆穿章姨娘割肉疗病的真相。不然,以她的狡猾机警,一定会想办法做手脚,到时候想要再抓她的痛脚可就不容易了。心念电闪,裴元歌突然出声,担忧地道:“姨娘的脸色比先前更加不好了,是不是伤势恶化了?真是的,大夫怎么还不来?要是姨娘因为有什么万一,我真是万死难赎!”
“别乱说话!”裴诸城皱眉,斥责了裴元歌一句,见章芸神色确实不对,也不禁担忧,“芸儿你还好吧?”
章芸还未说话,裴元歌已经抢先道:“父亲看姨娘的脸色,怎么会好?偏偏府上没人懂医,这可怎么办是好?”忧心焦虑的模样,比裴元容还像章芸的亲生女儿。忽然眼前一亮,挽住裴诸城的胳膊道,“父亲,你是将军,常年征战,一定懂的处理伤口,不如你先帮姨娘看看,等大夫来了再详细诊断?”
章芸心中微惊,用力地捏了一把桂嬷嬷。
桂嬷嬷会意,忙陪笑道:“四小姐真是急糊涂了,虽说老爷和姨娘是夫妻,不必诸多忌讳,但这还是在四小姐的院子里呢?我看姨娘只是体弱,不如让姨娘先回四德院休养,等大夫来了再处理伤口。”裴府会请的大夫,都被章姨娘收买了,到时候还不是章姨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嬷嬷好糊涂!”裴元歌厉声斥责道,“姨娘的身体何等重要,岂能轻慢?再说伤得又重,万一有什么意外,你担当得起吗?”说着又去像裴诸城撒娇道,“父亲,我实在担心姨娘,你先帮她看看严不严重,好让我和三姐姐安心,好不好?”为了加重砝码,她又拉上了早就不知所措的裴元容。
拗不过爱女,加上也着实担心章芸,裴诸城点点头,道:“芸儿,过来,让我瞧瞧你的伤!”
章姨娘暗自庆幸自己在屏风后的狠厉决断,但不知为何仍觉得心中惴惴,但也只能依言在裴诸城身边坐下,伸出了左臂。不怕不怕,现在她左臂的确受了伤,老爷看到了也只会赞她仁慈,对裴元歌掏心掏肺,绝不会知道那是假的!
裴诸城小心地帮她解开绷带,随着一圈一圈的绷带褪落,露出了鲜血淋漓的伤口。
看到伤口,裴元歌明白桂嬷嬷为何会失声惊叫了。这个章芸的确够心狠手辣,对自己也能下去这样的狠手!不过,这番苦头,她算是白吃了。章芸久在后宅,耍阴谋诡计是一把好手,但毕竟养尊处优,想必以为所有的伤都一样,只有有伤口,只要流血就能蒙混过关。但父亲久经沙场,见惯各种伤口,一定能够分辨出其中的区别。
果然,看到章芸的伤口后,裴诸城的脸猛地沉了下来。
“咦?这伤口——”裴元歌故作惊讶地道,满脸疑色,显然已经起了疑心。裴诸城心头微沉,沉沉地看了她一眼,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裴元歌明白他的意思,改口道,“伤口看起来很严重啊!”
“没事,只是看起来严重而已。”裴诸城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道,“好孩子,你好好休息,父亲明日再来看你。”紧接着转过头来,对着章芸却已经换了一副脸色,沉声道:“你也别打扰歌儿休息了,跟我来!我要好好地跟你谈一谈你的伤!”
章芸知道不妙,却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只能惴惴不安地跟了上去。
见裴诸城见到伤口时面色突变,再加上裴元歌生硬的改口,再听到裴诸城这样冷淡的话语,再迟钝的人也能察觉到这中间有问题,难道说章姨娘这所谓的“割肉疗病”有猫腻?而且,现在明显被老爷察觉到了,难道说,章姨娘这次要倒霉了?
尤其是深知内情的桂嬷嬷,想想事情的前因后果,心头忍不住泛起了寒意:今天这一切,恐怕不是巧合,而是四小姐存心要拆穿章姨娘!而且,之前提到退婚之事,四小姐也没有按照她的叮嘱行事,也突然间跟老爷亲近起来,还有前几天挨打的白芷……在她的“倾心教导”下,四小姐毫无主见,事事都深信她,根本就是她和章姨娘手中的傀儡,完全按照他们的意图行事,怎么会突然之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想想今天裴元歌的言行手段,桂嬷嬷心头猛震,看向她的目光既惊且惧。
察觉到有人在看她,裴元歌转头,正迎上桂嬷嬷猜疑惊惧的目光,向她微微一笑,眸光冰雪般凛冽。桂嬷嬷显然是静姝斋的头儿,老奸巨猾,联合章姨娘和芳华苑一众大小丫鬟,把她当做提线木偶一样任意摆弄,今天更是差点坏了她的事。
有她在身边,处处缚手缚脚,还要防备她捣鬼,必须要想个办法,先把这颗钉子从芳华苑拔掉!
望着沉默安静,眸光微垂的裴元歌,桂嬷嬷心头突然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006章 姨娘诉委屈
书房内,铜质鼎炉雕刻成卧坐的狻猊,昂首向天,嘴中吐露出一缕缕白烟,在空气中袅袅弥散。
“跪下!”裴诸城坐在紫黑色的酸枝木圈椅上,面色阴沉,声音虽然不高,却极具威仪。表面看起来仍然平静,但熟悉他性格的人,都知道他此刻正处在震怒之中,“章芸,你可知罪?”
章芸当即跪下,满脸疑惑,表现得天衣无缝:“婢妾不知有何错?”
“好一个割肉疗病,好一个大仁大慈!”裴诸城冷笑,心头的怒气不住攀升,“你以为我如此好蒙骗?告诉你,簪子的划伤,与利刃的割伤,伤口完全不同。而且,新伤与已经过了两三天的旧伤也有区别。你左臂的伤口明明是才用簪子等物划伤的,居然敢说是为元歌割肉疗病?是不是还要我验一验你头上的金簪,你才肯承认?”说到后面,语调中已经有了掩饰不住的怒气。
章芸这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她早有准备,并不惊慌。盈盈水眸凝视着裴诸城,慢慢地涌出泪珠来,挂在修长的睫毛上,欲滴未滴:“原来老爷是为这件事责怪我?”声音极为凄楚,似乎委屈无限。
“难道我责怪你错了吗?”裴诸城语气沉凝,压抑如风雨前夕。
“老爷征战在外,已经两年不曾回府,婢妾为老爷打理家务,照顾子女,经营产业。虽不敢说劳苦功高,却也是尽心尽力。老爷瞧瞧如今的裴府,就该知道婢妾的用心。”章芸的声音渐渐哽咽,泪珠一颗一颗从白皙的面颊滚落,宛如珍珠碎玉般,格外楚楚可怜,惹人怜惜,“但老爷一回来,丝毫不理会婢妾的辛苦,反而因为婢妾对老爷的一片心意责怪婢妾,婢妾,婢妾……”
说着,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气弱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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