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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又暗淡下来,东北方向的雨阵向面前推涌而来,风势跟着增大,田里的麦子猛地向东一倒,又猛地向西一倾,象是空中翻卷着的云波似的。
“要是不请示一下,就犯了错误!”
陈坚想道,心情平静了一些。
“是一着棋!”
军首长交代任务的时候,丁元善说的这句话,象云缝里透出来的阳光,在他的脑子里闪了一下。
是一着什么棋呢?他曾经想过,但想不出,现在还是想不出。他的脸色又阴沉下来。他觉得自己很笨拙,脑筋不够用,猛猛地在脑袋上拍了一掌。
他站在电话机旁边,接着刘胜来的电话:“是什么道理?你动摇啦?”刘胜一开口就责问式地大声说。
“军部来了回电,不同意!”陈坚回答说。
“是什么道理?”
“十四个字:”攻击马家桥的战斗行动立即停止。‘道理是一定有的,电报上没有讲。“
刘胜把电话筒重重地放下去,沉重的响声,陈坚听得很清楚。
石东根和另外一些干部象皮球漏了气似的,只是长吁短叹,冷言冷语地说:“敌人的工事跟鸡毛帚子差不多,一根洋火就叫它报销!
不消两个钟头,包解决战斗!偏偏巧果子又不让吃!“
“不是苦命是什么?消灭五个连的敌人,这么一个瓜子大的仗,也不让我们打!”
“叫我们活守寡!”
满胸懊恼气闷的刘胜象是责斥,又象是同情地高声大叫地说:“不要说怪话给我听!要说到军部去说!”
“回去怎么解释呢?刚刚动员过!”石东根咕噜着。
“不打就是不打!怎么解释?”刘胜摆着手臂说。
刘胜坐在他的乌骓背上,慢慢悠悠地走着。乌骓仿佛深知主人的心情似的,四蹄小心翼翼地落在地上,几乎连一点尘土也没有惊动,缓慢得象头老牛。
在路边的小树林子里,集合着约摸两百多个民兵,他们一团一簇地拥聚在那里,他们肩旁的枪,也象个小树林子似的。
刘胜停下马来,咪着眼睛向树林里面瞧着,他一眼就看到,华静站在人群中央的一块石头上,一只手摸着大紫色的漂亮的枪练子,一只手挥动着,用她那嘹亮但又柔和的声音,鼓动着民兵们:“……这个主力部队,是最出色的英雄部队。是新四军,是新四军的一个主力团,出名得很。莱芜大战,他们一个班就捉到五百多个俘虏!……我们沙河区的民兵,是英雄的民兵,有光荣的斗争历史!明天晚上,要配合主力、老大哥,打下马家桥!多捉俘虏多缴枪!不让敌人跑掉一个!……”
懊恼气闷的刘胜,更加懊恼气闷,自言自语地咕噜着说:“主力团!老大哥!嘿!她不害鼓动民兵捉俘虏!……部队里解释不解释不要紧,看对地方干部、对老百姓怎么解释?”
他在马身上狠狠地抽了一鞭,向驻地奔跑回来。
刘胜回来以后,陈坚不在。问问门口的哨兵,哨兵说,骑了马向西南上那个庄子去了。
刘胜喊来了机要员,伸着手冷冷地说:“电报拿来我看!”
看过了电报,电报上确是那十四个字。下面的署名是“沈丁”,收报人是“刘陈”。
他把电报纸掷到桌子上。他的衣袖子带起的一阵风,又把电报纸吹跌到地上去。机要员随即拾它起来,又送到他的面前。
“我不是看过了吗?那几个字还要看上三遍五遍?”刘胜瞪着机要员说。
“签字!”机要员说。
“笔里没有水了!”
机要员拔下自己的笔来,取下笔套子,把笔杆子送到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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