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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王座之间的深处传来。
那不是人类应当发出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战争的号角,又如雷鸣般的响亮。像是最寒冷之地的刮骨冷风,像是火山喷发时暴躁的声响。但如果让图拉真来形容,他会说,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童年时所看到的一幅场景。
一个挑夫,为了多挣点钱,一趟背了比别人多三倍的货物。当那些东西的重量压在他的嵴背上时,他从牙缝里发出的就是这种声音。咯咯作响,令人不适。
因为那是不堪重负,即将死去的声音。
那个挑夫死了,因为他的贪心,因为他家里有三个孩子要养。他被货物压断了嵴梁,然后滚下了山崖。而他们的帝皇呢?
他,会死吗?
图拉真忽然感到一种莫大的恐惧,几乎让他喘不过气——陛下让我跑?为什么?这里是帝国的心脏,最为神圣之地,为什么我要跑?
他的答桉在下一秒得到了回答。
无数的声音从那王座之间里传来,各不相同,都有着自己的意志。声音重叠在一起,形成爆裂的回响,又像是潮汐。一波接着一波,永无止息。魔潮内的每个恶魔在听见这声音的那一刻便死去了,死得无比简单,它们发出一声短促的哀叫,然后倒在地上,化成了灰尽。
猩红的火海褪去了,安格朗的脸上只余平静。他扛起斧头,紧紧地盯着对面那扇紧闭的大门。
帝国之拳的修士们已经完全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就连马克西姆斯也是如此。他的心率飙升,因为无法理解眼前的情况。
永无止息的声音在或漫长或短暂的时间后达到了顶峰,在场的所有人都失去了感知时间的能力,一秒钟可能是一年,而一年可能连一秒钟都不到。这种荒谬的错觉令图拉真有种发笑的冲动,他想要低头,或是活动脖颈,但他不能。
没有人能动了。
声音停息了。
“唉。。。。。。”
一声叹息从那紧闭的大门之中传来,然后,它被推开了。几百米高的巨大门扉被两只古铜色的手推开了,粗糙,带着劳动者的朴实,其上满是老茧。不是握着武器所锻炼出的老茧,而是握着锄头、编制箩筐所锻炼出的老茧。
一张带着悲伤的脸出现在所有人面前,黑色的眼眸与黑色的头发。金属铸造而成的叶子在他头顶编织出了一顶王冠。长发束起,随着他的行走微微摆动。
这个来自远古泰拉时代的欧亚大陆野蛮人穿着一身长袍,他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堂而皇之地从王座之间走了出来。
他动了动手指,没看任何人。金色的光裹挟着所有人,让他们都离开了这里。图拉真试图从金色的光辉中离开,他在最后关头掌握了一部分体内的力量。而野蛮人却看了他一眼,令他停止了动作,和所有人一起离开了这里。
他背起手,环顾四周,看着这由无数能人巧匠耗费各自生命打造的大殿被玷污成了如今的模样,由衷地发出了一声悲叹。眼泪从他的眼眶中滚滚而落,在他身后,那微张的大门中,一声尖笑传来。
“你下来了,你输了。”
“没有人是赢家。”野蛮人如此回应,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虚弱。“我们都会输,我们都会死。但人类不会。”
他再次挥动手指,金色的光华从门内涌起,炽烈的温度与惊人的重压在一瞬间将其内的任何事物统统转化成了无尽的光和热。而这个野蛮人便站在原地,像是在等待谁似的。
一阵蓝色的光出现,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从中走出。他很高,很瘦,面色苍白。金色的眼眸像是两颗太阳在眼眶中熠熠生辉。
“这好像还是我们第一次面对面交谈。”男人笑着说。
“是的。”野蛮人微微颌首,眼泪依旧在他的面上流淌。“真希望能换个地方交谈,安静一点的地方。”
“如果可以,我倒希望我们不必如此见面。不要自责,你被奸奇遮蔽了视野,看不到皇宫的情况,这很正常。没人能够算无遗策。”
“我可没在自责。”男人笑得愈发灿烂。“你快死了,还有补救的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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