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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贺星苒,护士和护工都点头打招呼:“贺小姐。”贺星苒回以微笑。她每周来看望姑姑两次,超出家里其他所有人的还要多,工作人员都对她印象深刻。推门走进病房,姑姑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靳屿帮她打水回来。在这个时候,完全感觉不到她也是一个娇气的人。粉色羊毛衫贴着身体轮廓,贺星苒静静地给姑姑擦拭身子,然后梳理头发,再按摩手指。动作很轻缓。额角落下一点碎发,靳屿抬手帮她挽到耳后。贺星苒偏头看他一眼,牵起嘴角笑了笑。“我小时候姑姑就很喜欢给我扎辫子。”忽地,她轻轻开口,“导致我现在也不怎么会梳头发。”极少能听到她提起童年时期,靳屿纳罕地掀开眼皮看她。“嗯,也没看你自己做什么发型。”她面部轮廓好看,一般情况下,都是简单地扎马尾,或者拿发簪把所有头发都盘起来。“我不会嘛。”贺星苒说着,梳好姑姑的头发停下,“姑姑小时候很喜欢摆弄我,最开始我就诚惶诚恐的。”或许姑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令她感到温暖的人。哪怕姑姑现在已经昏迷在床,但只要在她身边,就会有无尽的安全感。“你知道的,爸爸妈妈离婚没人要我,江阿姨又不喜欢我。”贺星苒像是陷入某段回忆,“只有姑姑喜欢我,给我带回家,不给我吃我不喜欢的肥肉,不逼我吃海鲜脱敏,还哄我睡觉,我一放学就能看到她。”靳屿把手搭在她的头顶,怜爱似的抚摸着:“姑姑很爱你。”贺星苒点头:“然后我就问她,我又不好,你为什么要管我。”靳屿哑声反驳道:“你没有不好。”“姑姑才不这么说,”贺星苒咬了咬嘴唇,有些难堪地说,“她说,还不是看我一个小姑娘爹不疼娘不爱可怜。”她说得很轻松,但靳屿却笑不出来。他垂下双眸看她,手指抚慰似的捏了捏她的耳垂。这令贺星苒想到,从前和姑姑去拜过的隐于山中翠绿的古刹,大殿内佛祖就是用这样怜悯的目光看着众生。“不过当时有人要我就很好了,”贺星苒从来没有因为这个难过,“反正在爸爸家里,我也不受待见。”贺月升出生之后,贺泽刚的事业如日中天,她被家里视为“福星”;弟弟是男孩子,性别在江家已经胜出,并且妈妈也在身边。只有贺星苒,是不被祝福出生的,也不讨人喜欢。“但是姑姑这么说,我还是不放心,我就想万一有一天她不觉得我可怜呢,”说到这里,她先笑了起来,“然后我就逼着姑姑说喜欢我的理由。”“是什么?”靳屿静静发问。贺星苒说:“姑姑说,因为我是他的小孩儿,她爱我,我就会爱她。”“后来我才知道,姑姑应该是生活的太孤单了。”她忽地鼻尖一酸,眼泪啪啪地砸在手背,成了一个个小水坑,“可是姑姑不在,我就是那个孤零零的人了。”靳屿心里泛起一阵酸楚,从后面抱住贺星苒。她那样瘦,那样脆弱,轻而易举地就拥入怀中。贺星然感觉到他怀抱的用力和他的体温,他轻轻地说:“苒苒,你还有我。”-到了和祁颂年约定的时间,贺星苒如约而至。祁颂年家住在城南的别墅群,靠山,风景秀丽。大雪过后,空气分外静谧。听闻她抵达,祁颂年出门相迎:“苒苒?”多年不见,她还是和大学时期一般热情,贺星苒换上熟稔的微笑,跟她打招呼:“好久不见。”祁颂年的肌肤被加州阳光晒成小麦色,梳脏辫,身材曲线是锻炼后的流畅紧致。她上前热情地挽住贺星苒的手臂,还给她介绍了一下这里环境。“这里楼盘好像很火。”贺星苒听得心不在焉,礼貌回答了一句。祁颂年说:“是啊,靳屿也住在这里,他巨夸张的,还买了鱼缸养鲨鱼。”见贺星苒没有回答,她夸张地捂了捂嘴:“哦,苒苒,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不知道这些。”贺星苒勾了勾嘴角:“没事。”这次上门,贺星苒不是自己来的。阿瑶也帮忙拿了很多样品过来,因为祁颂年没有说自己喜欢的具体风格,贺星苒也是按照她的喜好和生活背景揣测的。只是没想到,一进会客厅,还有一些苏绣手工艺人也在。只是和贺星苒不是一个派系。不是什么技艺交流大会,大家在生意上是有交叉,肯定也有合作和对抗,贺星苒匆匆瞥到一位之前跟她有过不愉快的手工艺人,嘴角笑容凝固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