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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小民多艰（第1页）

卜老汉一家近来生活艰难。作为黄石国的黔首，卜老汉的身份介于贵族和奴隶之间，也就是所谓的平民。

在九州，就是卜老汉这样的平民最苦。因为租赋的重压基本就落在他们身上。贵族自不用说，高高在上，不用承担任何租赋。奴隶们实际上也不用操心，因为他们没有明天，只知道麻木地干活，不用考虑未来。

卜老汉却不行，他得操心自己的三个儿子，四个孙辈，全家的生计，安排哪个儿子去种田，哪个儿子去服徭役，平衡三个儿子之间的生活负担，解决家庭矛盾，等等等等，一大堆事，让卜老汉操碎了心。

黄石国这几年大动刀兵，说是要剿灭霍山的盗匪，爵爷把租赋加了好多，说是国主的旨意。为了交上多出来的租赋，不用去坐牢受刑，卜老汉不得不动用了积攒多年的积蓄，这些积蓄本来是他准备用来翻新房屋的。现在眼看着新屋不见了，卜老汉在暗中流了好多次眼泪，当然不能让儿孙们见到，因为卜老汉平时都是以硬汉的角色出现在晚辈面前。

最要命的是，三个儿子有两个都被征了徭役。一个儿子只是转运粮食，还没有什么危险，另一个就比较惨了，被征为辅兵，要随军出征。据村中消息灵通的郑大耳说，那霍山中的盗匪一个比一个凶残嗜杀，一个能打三个官兵。官兵几次进剿都大败而回。据说霍山中还有妖族，抓到俘虏之后，直接生吞活剥。

虽然觉得郑大耳的话有些夸张，但是卜老汉自己分析，既然黄石国要动用这么大规模的军队去霍山，可见霍山盗匪非常厉害。单单是他们一个村子，就有超过一百个年轻后生被征徭役，参与这场战事。在卜老汉的记忆中，他这一辈子，黄石国还没有发动这么大规模的战事。

两个儿子离家之后，卜老汉每天焦虑不已，再加上这两个去服徭役儿子的媳妇，每天总是哭哭啼啼，就好像两个儿子再也回不来似的，让老汉更加焦躁。

偶尔有消息传回来，都是坏消息，往往是村中去服徭役的后生死亡的消息。自己的两个儿子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这让卜老汉有些发了慌，他真的担心自己的两个儿子会出什么意外。

大战终于落幕了，卜老汉是幸运的，两个儿子都回来了。运粮食的儿子只是瘦脱了相，身体没有受伤。另一个上前线的儿子就比较倒霉了，他是一瘸一拐回来的。受伤的儿子说，他不知道怎么受的伤，一道光闪过，自己的腿就受伤了。

他不知道，实际上他是被灵气的威力余波刮到了，才受的伤。不过，他自己说，多亏自己受伤摔倒在地，因为另一道光接着闪过，周围所有站着的人，全被拦腰斩为两段。那恐怖的场面让受伤倒地的他吓得几乎晕了过去，之后才觉得老天照顾自己，受伤倒地及时，否则自己也断成两截了。

老汉看到儿子变成瘸子，本来还有些伤心，但是听儿子这么说，又觉得幸运不已。起码自己两个儿子都囫囵个回来了，同村出去的一百多人，回到家的不到三十人。

这就是战争！不止是征战沙场的将士们要拼上性命，更多的是像卜老汉儿子这样的普通百姓被迫卷入其中，他们的死伤往往要超出士卒的数倍。

据卜老汉的瘸腿儿子讲，绝大多数辅兵并不是在战场上被杀死的，他们是在行军途中被累死饿死的。人家星火军才懒得杀这些辅兵，只要辅兵碰到星火军的时候，蹲在地上，手抱头，人家就会不理你。反倒是自己的人，不管辅兵的死活，平时连粮食都不给他们吃。这些辅兵经常两三天一粒米都吃不到，只能到处挖野菜，结果就是，稍微重一点的体力劳动就可能要了他们的命。

卜老汉第一次听到星火军这个名字，他详细向儿子打听了星火军的情况，可惜儿子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星火军实在是厉害，把黄石国和东陵国的联军打得节节败退。那些普通的士卒一提起星火军，就面露恐惧之色，很多士卒私下里说再也不跟星火军打仗了。

但是在这些士卒口中，星火军好像没有那么凶残。因为士卒们说，黄石国和东陵国被俘虏的士卒，后来都被放回来了。而且放回来的士卒都说星火军那边特别好，卜老汉的瘸腿儿子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个好法。

卜老汉很快就知道星火军的好了。卜老汉的村子旁边有一座大山，里面有一座矿场，当然村子里所有的人都知道那矿场是一位贵人的私矿。

虽然就在村子附近，但是村子中没有人去矿场打工，矿场里用的都是奴隶。

很快，矿场突然扩大了生产规模，一条大路修到了远方。接着就有人在村子里来招工，开出的条件非常诱人。一开始没有人能够愿意去，大家都知道矿场里的奴隶过的是什么日子。

招工的人说，这些招收的人并不是做奴隶，而是当工人。工人这个新奇的词也是卜老汉第一次听说。卜老汉正在犹豫的时候，他那个瘸腿儿子却对卜老汉说，一定要让两位兄弟去矿上干活。他自己是不行了，腿瘸，下不了矿，但是两位兄弟可以。

有那么一瞬间，卜老汉怀疑自己家里发生了宫斗，觉得瘸腿儿子想让两位兄弟丧命在矿场里，他自己好继承家产。可是瘸腿儿子的另一番话，却让他觉得真得好好考虑一下这件事。

瘸腿儿子说，这矿场是霍山参股的。他已经打听清楚了，霍山参股的矿场就要按霍山的规矩办。霍山的规矩就是当工人要签契约，要按照契约办事，将来不想做工，契约到期，拍拍屁股走人就可以，不用担心自己被扣到矿场里当奴隶，一辈子只能挖矿。

而且霍山的规矩是每天下矿不超过六个时辰，每天的伙食有规定，补贴也有规定，还要送衣服给工人。瘸腿儿子所说的送衣服，实际是霍山给工人发的工装。

卜老汉又打听了一下工人的工钱，立刻心动不已。如果矿场承诺的工钱能如实发放，一年的工钱，等于卜老汉累死累活干三年。

干了！不过卜老汉很谨慎，只是让那个没服徭役的儿子去矿场，这样，三个儿子都平衡了。